兰娘不用再说什么,陈厚赶忙签了字按上手印。“既然钱是你借的,你自己还吧!”说完,他赶紧扶着老娘走了。兰娘长出一口气,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肩膀猛地一轻,心也不自觉飞扬起来,她很想笑,也确实笑了,开心的笑。原来摆脱陈家母子后,她可以活得这般轻松自在。...
等了不多久,陈厚出来了。
他瑟缩着身子走过来,嗫嚅的喊了一声娘。
瞎眼婆子循声扑上去,抱住儿子,接着母子俩痛哭起来。等二人哭完了,兰娘拿出了请人拟好的和离书。
陈厚看了一眼,不可置信的看向兰娘,“你要与我和离?”
兰娘点头,“是。”
陈厚笑了一声,“你能嫁给我,乃是天大的福气,如今竟要与我和离?
“是。”
陈厚想起金山上的事,心想这兰娘大抵已经被人祸害过了,身子脏了。这样想着,他心下嫌恶的很。
“行,你提出来的,可别后悔!”
兰娘还准备了笔墨,陈厚接过笔要签名画押。
“厚儿!”瞎眼婆子拦住儿子,“你们少年夫妻,一晃这些年了,不能说和离就和离,既然你出来了,便好好读书,等三年后再考。等你考中了,对兰娘好些,也不往她这些年辛苦。”
说着,瞎眼婆子又摸索着拉住兰娘的手,“娘知你受了委屈,但一家人,不能计较太多,往后你和厚儿好好过日子就是。”
“你应了的,我拿出这一百两,便让我们和离。”兰娘道。
瞎眼婆子嘴一歪,“我应什么了,我可什么都没应!”
兰娘冷嗤了一声,道:“我这银子是借的,人家还催着我还呢,我想好了,咱们先把房子卖了,还一部分,而后咱们三人都去给人家干活儿,用工钱抵债,这样四年五年的也就还清了。
“什么卖房子,绝对不行!”瞎婆子嚷道。
“给人打工?我还要读书呢!”陈厚也嚷道。
兰娘不用再说什么,陈厚赶忙签了字按上手印。
“既然钱是你借的,你自己还吧!”说完,他赶紧扶着老娘走了。
兰娘长出一口气,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肩膀猛地一轻,心也不自觉飞扬起来,她很想笑,也确实笑了,开心的笑。
原来摆脱陈家母子后,她可以活得这般轻松自在。
天香楼后院,云意晚看着送茶进来的兰娘,还愣了一愣。
“往后我在小侯爷这儿做活计。”兰娘笑道。
云意晚从未见兰娘笑得这般明朗过,之前的担心也就放下了,“挺好。”
兰娘先给云意晚送上茶,又将另一杯送到裴容面前。
裴容瞅了一眼,“你这茶用几沸的水冲泡的?”
“啊?”兰娘没听懂。
裴容沉了口气解释:“《茶经》有云:其沸如鱼目,微有声,为一沸;边缘如涌泉连珠,为二沸;腾波鼓浪,为三沸。这好的白毫银针需得三沸的水来冲泡,方能茶片舒展,口味饱满。”
“我用温水冲的。”兰娘道。
她以为好茶需用温水,不然就会把茶烫熟,影响口感。
“罢了,以后别碰我的好茶了。”
兰娘略尴尬,“是。”
云意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,道:“开水温水也无甚差别吧?”
裴容将面前的一杯茶推开,“品茶不是喝水,你牛饮一口,自然品不出什么。”
云意晚暗暗冲兰娘撇了一下嘴,这般事多的,以后可要辛苦她了。兰娘仍是笑笑,丝毫不影响好心情,端着托盘走了。
云意晚心思转了一转,问道:“裴老板,我人来了,茶也喝了,您有什么话就说吧。”
裴容又默了默,继而道:“先前云老板与我谈的合作,不知……咳咳,还能不能谈?”
云意晚笑,“自然能。”
“那咱们就谈一谈吧。”
“好。”
原来裴容要这一百匹云锦是为了和西越的商人换玉石,西越玉石矿藏丰富,但因常年战争,朝廷关闭了与其他国的商贸往来。
裴容在西越走动了一年,才走通了一条关系,可以互换货物来达成交易。西越人喜欢云锦,但他们本国织不出来,只能经特殊渠道从大荣购买,但价格十分高昂。所以他们愿意拿出上好的玉石来交换云锦,也只交换云锦。
云意晚听到这儿,便知裴容这条人脉绝不简单。
云锦的生意和南红楼不能脱开,而南红楼眼下遇到的困境,云意晚也如实给了裴容说了。要想拿到那批货,少不得得罪安宏,而往后定也麻烦不断。
“裴老板,情况便是这么个情况,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。”云意晚道。
她无意糊弄裴容,还是要他自己权衡利弊的。
裴容看着云意晚,有些困惑道:“七殿下这样的情况,你在北金当是孤立无援的,为何敢得罪安宏那样的狠人?”
而且还是一个女人,已几番遇到危险,仍没有退缩。
云意晚想了想道:“很多时候,你觉得退一步便有其他的路可走,但殊不知你退一步,别人就会逼你一步,与其等到最后退无可退,不如在最开始就放手一搏。”
裴容想到这些日子,为了和安宏合作,他确实一退再退,而安宏却是得寸进尺。
“云老板说的是。”裴容点头,随后又问:“可你不怕吗?”
“怕安宏吗?”云意晚摇头,“他所倚仗的是安国公府的权势,可在我看来,这同样也是他的软肋。”
裴容思量着这话,恍然一悟,“在下竟还没云老板眼界宽,实在惭愧。”
云意晚干笑,真说不上眼界宽,只是别无选择而已。
二人商量了一番,合作也就达成了。
云意晚去景川苑看尧砚,刚进门,见乞丐着急慌忙的正往门口走。见到她,便催着她赶紧拿钱。
“怎么了?”
“今儿中午几个教武堂的学生过来,不由分说的把老七带走了,我只好跟在后面,眼瞅着他被弄进了赌坊。这不一会儿工夫,已经输了一万两了,言说他拿不出钱,便要砍他的手脚!
“没钱是吧,没钱就跪下叫爷爷!”
云意晚跟着乞丐来到赌坊,正见到这一幕,尧砚被几个年轻的男子围着,他们穿同样式的衣服,里面是白色窄袖短打,外罩紫金色短袖外裳,腰间束着黑色皮带,头戴红黑相间的抹额,头发梳高扎马尾。
这些人围着尧砚,一个个都是傲慢的,脸上带着嘲讽的笑。
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,伸出熊掌一般肥厚的手,推搡了尧砚一把。
“嘿,瞧你这熊样儿,你不是战神么?吹嘘的吧?”
这话一出,其他人也附和的笑了。
“侥幸打了几场胜仗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,他要真有本事,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!”
“狗都有自己的窝,他是连狗都不如!”
“他这般落魄,铁定拿不出一万两银子,还是赶紧着跪下叫爷爷吧!”
“学狗叫也行!”
而尧砚只是垂着眸,一脸淡漠,被那头熊推一下,他就往后趔趄几步,一副任人蹂躏的样子。见他受气,云意晚当下要上前。
乞丐忙拉住了她,“这些都是教武堂的,皆是官宦子弟。”
换句话说,他们惹不起。
云意晚看着这些人,一个个年轻力壮,如果硬来,他们确实要吃亏。她沉下一口气,自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给乞丐。
乞丐说尧砚输了一万两,她刚去钱庄取的。
输钱没什么,她就是舍不得尧砚受气。
乞丐接过银票,从尧砚后面挤过去,先卑躬屈膝的冲那些人讨好的笑了笑,在他们厌恶之下,将银票给了尧砚。
“七殿下,咱们景川苑砸锅卖铁筹来的,快还给人家吧。”说着,乞丐还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泪。
他说的这般凄惨,倒是逗乐了这些人。
尧砚接过银票,放到了桌子上,而后抬头看向众人,“我们再赌一场。”
高胖的男子笑容顿了一下,“你说什么?你还要赌?”
尧砚耷拉着眼皮,懒得再说一句话。
高胖男子哈哈笑了起来,看向旁边人:“听到了吧,他还要赌,这可不是我逼他的!”
其他人也跟着笑,笑尧砚蠢,笑他不长记性,活该输这么惨。
“加我一个!”
“我也押上!